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☆、棗糕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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滿是憂傷地從府衙出來,已是大半天的光景,我捧著吃飯的家夥,步履蹣跚地往家去了,路上遇上幾個去衙門辦事的熟面孔,本要上前同我打個招呼,但見我渾身上下揮之不去的黑氣,果斷避開了三尺不止。

不用回頭,我也知道,他們定在後頭對我指指點點,隨手一甩袖子,轟斷了路邊那棵,我早就看不慣了的歪脖子老槐樹,那些蛐蛐哄哄的聲音便消失了幹凈,不過也當真有寧死不屈的,竟敢在此時出聲攔下了我。

聽得背後的叫喊,我回過頭,只見一個穿著官服的人,正在我後方有些遠的地方站著,一臉的猶豫,似不敢靠過來。

我的臉色便更冷了幾分,把我叫住了,卻不說何事,逗我玩兒呢?!不過,到底我還是個心善的主,在送他上路之前,還是給了他一個辯解的機會。

“何事?”

那人聽得我似冰刀子的問話,立馬便做出了要逃跑的架勢,但好歹沒敢真逃了。

“白……白姑娘……”那人擠出個比哭還讓人難受的笑來,沖著我小心翼翼地說到:“木……木管家叫小的來告訴姑娘一聲,明日天界的仙君便到了,讓……讓姑娘明日辰時去接應一下……”

我皺眉在他身上來回打量了好幾遍,也沒見著魂燈,沒有魂燈,讓我如何接去?總不可能挨個渡口去尋吧!正要開口詢問,那人突然往後退了好幾步。

“姑……姑娘,木管家說明日接那個,便是沒有魂燈,姑娘也定能接著,姑娘只管去便是,話已帶到,小的……小的先去回稟木管家了!姑娘,告辭!”

告辭的音還未落,也不待我反應過來,那人已溜煙似地飛走了。

眼看尋回他是不可能的了,而我又實在不想見那個笑面虎似的管家,只得裝著滿肚子的疑惑回了家。

到了家門口,還未推開院門,便有一陣琴聲傳來,聽不出是什麽調子,只覺得軟綿綿的,實在膩人地可以。

我冷哼一聲,真沒有氣勢,哪裏是能和本姑娘的琴音相比的,還有,那琴還是姑娘我的呢,他們倒是不客氣,竟用姑娘我的琴談情說愛起來,實在可惡!

本著眼不見為凈的想法,我便沒有從這邊的樓梯上去,而是轉了個彎,往院子那邊的小路去了。

不過實在心疼我的狗尾巴,便沒舍得踩上去,只一個飛身便站到了走廊上。

我不無得意地一揚眉,捧著我的碗轉身進了柴房。

方將手裏手裏的東西放下,卻無意間瞄到了竈上似還溫著東西,略一猶豫,我還是走了過去。

揭開一看,竟是棗糕。

那次與青河去陽間,本是無意間見著一個抓著棗糕吃得正香的孩子,我便多看了一眼,沒想到他竟記下了……

我掰下一小塊放到嘴裏,只輕輕一抿,那香軟的糕點就被舌頭碾壓開了,大棗獨有的清甜在嘴巴裏蔓延開來,便是早已將嚼碎的點心咽了下去,那股子甜味兒也未散去,我就又掰了一塊兒放到嘴裏。

好吧!我在心裏頭好好想了想,青河那小子也不容易,死得又早,如今又沒了家人,好不容易來了個熟人,還是個被他拋棄了的癡心佳人,難免一時動容難以把持。

再說且不論這姑娘怎麽到的我這兒,但怕早晚是得投胎去的,我多留她幾日又何妨!

如此這般想明白了,我心裏那點點的不愉快也丟到了腦後,端著這一盤子的棗糕,又在柴火堆裏尋了本尚算完好些的書,我便直接去了屋後,話說今日倒是十分適合在林子裏讀個書,小睡一覺。

我這一去,中午也沒能回去,就將就著那些糕點填了肚子,直到快掌燈,方端著碗,捧著書,晃晃悠悠地回了來,剛踏進柴房,便見著了在忙碌的青河。

青河見著是我,忙放下手裏的菜,幾步走了過來,邊接過碗,邊問道:

“你一早便出去,是有事?怎麽回來也不說一聲,若不是看見鍋裏的棗糕沒了,我還不知道你回來過!”

青河語氣裏有些責怪的意思,但我還真不敢多說什麽,畢竟確實是我來無影去無蹤的,讓他掛心了些,於是也就老老實實的把今日所作所為交代了。

“早上醒得早了,便去阿伯那裏了,還拿了個碗回來,畢竟家裏多了口人,碗筷不夠了!”

“你……相思她……”

“行了!”

青河本來想說什麽,但被我打斷了。

“反正也不差這一口飯。對了!你那個子仲兄,怕是不日便會來尋你哭訴一番,若當真來了,你到時可得好好開解他一二才是!”

“子仲兄?”青河呆了一下:“他怎麽了?”

我得意地一挑眉,緩了一下才繼續說道:

“自然是因為一片丹心錯付,明月奈何照溝渠咯!”

“丹心錯付?”青河挑眉:“姑娘也懂得這個!”

“好說,好說,我也是讀過幾百年書的!”

青河輕笑一聲:“那姑娘可看出了些什麽?”

我壓低了聲音,說到:

“你家子仲兄今日見著了個美人,眼下正思戀著,可是那美人卻是要投胎去了,就他那性子,若不哭訴一番,怕是不行的,你且等著吧!”

青河以一種十分奇特的眼神上下打量我一番,然後頗是意味深長地說道:

“我原以為,姑娘對這些事是不大上心的,沒想到原是我想錯了,姑娘不是不上心,只是,那一點點的敏銳都用在了別人的身上!”

這是誇我還是在損我?我眨眨眼,正待要好好問他一問,相思卻在此時走了進來。

“李大哥……咦?白姑娘也在,什麽時候回來的,我竟沒看到!”

青河沒接話,轉身忙去了,我想了想,還是回答了她的問題。

“剛回來!”

相思往我身後瞟了一眼,也沒多說什麽,只是笑了笑。

不多時,青河便將飯菜端了上來,好在我這裏雖缺了碗,但家什還是齊整的,沒出現什麽有人要蹲著吃的情況。

三人圍著桌子坐下,便各自端碗吃了起來,雖平日裏我也是自個兒吃得開心,並不說話,但今日這般沈默,總讓我覺得有些別扭,好在相思開了口,打破了飯桌上奇怪的安靜。

“李大哥這手藝當真是好,連我這女子都要自嘆不如了!”

我讚同地點了點頭,確實,相思這話我能理解,因為我便是自嘆不如的那位。

正感嘆著,那相思又繼續說道:

“白姑娘想來是不知道,李大哥這手藝卻是給逼出來的!”

我擡頭詢問地望向相思,相思見我好奇,便解釋起來。

“當年李大哥與蕭將軍迎戰戎狄,軍中出了叛徒,將我方的行軍路線給洩露了出去,我們在中途便遭了埋伏,大軍一番廝殺,好不容易才將對方的包圍撕開了一個口子,逃了出來。

我與將軍的一個副將卻沒能跟上,被阻斷在了敵方控制著的山谷裏,沒想到蕭將軍卻折返了回來,本來他是想要帶著我們翻過山谷回去,只是我這身子不中用,竟是病倒了,拖累了他們。

後來李大哥因為不放心,把軍中事務安排好之後,便帶人尋了來,我病得厲害,又吃不下幹糧,李大哥只好日日在山裏尋些野菜山菌,或打些野味,親自做給我吃。

我們在山裏轉了個把月,沒曾想,竟將李大哥逼成了這等的好手藝。白姑娘,你說,是不是很好笑。”

我放下碗,掃了一眼無事狀的青河,對著相思點了點後,想了想,又加了一句:“是挺好笑!”

說完,我才將碗端了起來,只是怎麽都嘗不出方才的味兒了……

飯後,我也不想留在這裏礙事,便早早回了房歇息,沒曾想竟輾轉到了半夜,好不容易,才睡過去。

沒有睡好的結果便是第二日醒來,只覺得渾身上下都沒有力氣,略動一下,就似被揍過一樣,哪兒都酸痛,頭也有些昏沈。在床上掙紮了些時辰,方爬了起來,待洗過臉,才覺著清醒了些。

推開門走出去,卻意外地見著了相思,當然,她不是在我門外,而是在院子裏。

聽得開門聲,她轉過身來,見著我,露出個十分愉悅的笑來,只把我笑得一陣眼暈。

“白姑娘,你醒了?”

我點了點頭,下到院子裏,向她走了過去,近了,卻見她手裏拽著根狗尾巴,而她腳下,竟還有好大一堆,我當即炸了毛。

“你在幹什麽?”

“你說這個?”相思順著我的眼睛看去,又將手裏的狗尾巴舉了起來:“我見這小院荒蕪得厲害,竟是長滿了雜草,我正好無事,便替姑娘清理一下!”

我瞪著她半晌說不出話,她那樣子也忒是無辜了些,我說相思姑娘,這可是我廢了多大的力氣種下的呀,你拔得可愉快?

我那個痛心,相思姑娘又說了起來:

“我看姑娘這裏陽光似不是很多,不如種些四季海棠,顏色艷麗,又好養活。”

我深吸了一口氣,逼得自己語氣緩和些,才開了口:

“我這狗尾巴就是我種的花,你為何給我拔了!”

相思一楞。“這是花?這不是草嗎?”

沒等我為我的狗尾巴辯駁幾句,她又接著說道:“姑娘定是被人給騙了,這狗尾巴,便是種在花圃裏,也是雜草,成不了花的!”

相思這話說完,我卻當真冷靜了下來,盯著她看了一會兒,我露出個笑來。

“你這話說得不對,我說它是花它便定是花,因為在我看來,它就是世上獨一無二的花,若是旁的,管它再美,若看得人不覺得,它便連草都不如,你說是不是這個理兒,相思姑娘?”

那相思楞了一下,臉上的笑也淡了幾分,略微沈默片刻,便又將笑容掛在了臉上。

“白姑娘你說的對,是花?是草?卻當真全憑了看的人。”

見她如此幹脆,我不好再多說什麽,只是也沒了留在這兒的心思,便沖她略點一下頭,轉身出了門,。

身後,相思卻叫住了我。

“白姑娘要出去?”

我沒有回頭,只答應了一聲。

“上工去!”

說罷,頭也不回地走了,至於朝食什麽的,本姑娘沒那個胃口,讓那該死的青河自己吃去吧!

作者有話要說:休整階段~ 明日停更一日 其他時間本文日更~ 感謝支持~ 另外 節日快樂~ 大家~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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